蓦地,他怔怔地看着她,握着拳头不然眼眶的泪滚落。
爸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此刻真的鼻头很酸,很酸……
笙歌站起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打在她的清冷的脸上,整个人不真实地好像神话里的人物。
多年之后,二根尤然记得这一幕,女子美丽的脸上淡淡无波,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二根,为什么跟着我?”
那时候,他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害怕地往后缩着:“二根不知道,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又问他:“你当真想跟着我?”
他咬了咬牙,坚定地点头。
“在二李村,村长和阿凤姐都会对你疼爱有加,你的一辈子会平平凡凡,但是会事事安稳。可是你若是跟着我,将来或许要承受你无法想象的压力,这样你也愿意吗?”
二根定定看着笼罩在光下的女子,干涸的唇缓缓张启:“还有什么比现在更不能接受的吗?”
当时的他并不知她所知的压力是指什么?直到后来他过往不堪的经历被剖在万人眼前,受尽白眼,他才知道笙歌的未雨绸缪。
他的一生因为笙歌而波澜壮阔,甚至得到了在二李村无法得到的荣耀,而人终究有命,背向而驶,也就注定他这一生必然飞蛾扑火。
只是那时,他已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笙歌叹了口气,微凉的手指覆上他的脸庞,她说:“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二根的意识越来越沉,嘴角挂着许久不曾有过的笑意。
家,多温暖的字眼,他以为爸爸死后,他不会有家了……
颠簸的道路上,二根静静地躺在笙歌怀里。
黎臻拧眉看了他一眼,不悦的目光落到笙歌身上:“你真的打算收养他?”
“有何不可?”
“你一个未婚女人,带着八岁大的孩子,以后怎么嫁人?”
她扯了扯唇角:“我从来没想过要再嫁人。”
闻言,黎臻有些薄怒:“歌儿,你别忘了在c市你答应了我什么?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现在你打算出尔反尔?”
笙歌沉默。
“你要是一直不嫁人,容瑾就会一直缠着你,还是说,你心底根本就放不下他?”
她抚摸着二根的头发,当初短短的发茬已经长了一截,手心不再是刺刺触感,而是一片柔软。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在二李村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和容瑾。
眸光闪了闪,她才回答黎臻:“你想多了。”
“歌儿,大哥早就跟你说过,容瑾这样的男人并不适合你,那么惨烈的疼痛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清醒过来?”黎臻眼里噙着沉痛,从小到大,他连头发不舍得让笙歌断一根。
她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每次看到她身上的疤痕,他都有种恨不得杀死容瑾的冲动。
他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她再重蹈覆辙。
“哥,我这一生厄运连连,我不想再让别人跟我一起遭罪,现在挺好的,何况还有二根,你也说了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接受我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出嫁,那便一直这样好了,还是说,你嫌弃我这个拖家带口的废人?”
笙歌的语气裹着自嘲,有种难以言喻的忧伤。
这半年来,她与他讲话都是半讥半嘲,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就好像回到五年前,他还是顾如归,而两人之间从不曾有过隔阂一样。
黎臻鼻头一酸,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姑娘,哥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你要是不想嫁人,哥就无条件养你一辈子。”
“那要是以后的嫂子不喜欢我呢?”
“那我就终生不娶。”
“那我真是罪孽深重。”
“是我罪有应得。”黎臻淡淡道。
笙歌的心狠狠地一颤,她把头别向窗外,不想让黎臻看到她埋在眼底的泪意。
黎臻目光移向沉睡中的二根,八岁的孩子睡得毫无防备,但是眉间有股生而俱来的固执。
从刚才他一直跟了他们一路来看,这个孩子的毅力了得。
心根纯正,是颗不错的苗子,笙歌想收养他,他不反对。
但是……
“你要只是心疼这个孩子,那让哥哥来收养他。你答应哥哥的事,也不能反悔。”
笙歌看着他,语气又恢复平常的模样,带着讥嘲:“我不会反悔。但是孩子,我自己收养,不敢劳烦大哥。”
---题外话---应该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