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月4日，京城正下着今年第一场雪，路面上湿漉漉的，再加上城市扩建，中关村一带相当不好走，车多人挤路面脏。

李书青与李书云两兄弟头上随便套了个塑料袋，冒着雨雪天气奔波在中关村大街上，时不时抬头辨识方向，拉扯着向前疾奔。

“哥！还没到龙腾吗？”李书云穿着单薄，鼻子冻的通红，呵出来的热气变成了白雾状，他是南方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的雨夹雪的天气，身体感觉发凉，似乎已经感冒了。

李书青咬咬牙：“按地图上看应该就在前面！快点！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而且名额有限，就怕迟了别人一步！时间就是金钱！”

李书云环顾一周，发现大家都在低头赶路，没人注意到他们俩，于是他悄悄在左胸口的外衣处按了按，这里有一万块钱的现金，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鼓鼓攘攘的很有感觉，心里不由得火热起来：“哥！等我们拿到漳州游戏总代理了，我们就发财了！”

地面湿滑，李书青脚下一个踉跄，踩到个雪泥块，差点摔倒。

他扶住街边一根电线杆，喘着气，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就是！今天我们一定要拿下来！现在盗版主板没人破解的了，盗版游戏又没人敢做，工商局死卡着名额不发牌照，我们只能看着钱在面前飘，心痒却抓不得！陈老三他们只搞了一年吧？就赚了20多万！”

“十个月！”李书云纠正道：“他们三月份办的牌照，天天爆满排队！”

“操！别磨蹭了，赶紧走！”李书青越发急躁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啊！早一点在龙腾这边拿到资格。就能早一天回漳州开电玩室，就早一天赚钱！

可是两兄弟来到龙腾总部。却发现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在保安人员的指挥下依次上了一辆停靠在街边的大客车，门口还有一个扩音大喇叭，循环播放着：“请参加签约仪式的各地经销商依次排队上车，前往动漫游戏产业园会展中心，由工作人员统一安排！”

“哎大哥，怎么回事？”李书青随便找了个人问了问。

那人回答道：“签约是在大会场，咱都找错地方了！哎我说兄弟诶，你也没仔细看新闻吧？别磨蹭了。赶紧去后面排队呀！”

又折腾了半个小时，四辆循环接客的大客车将这帮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都送到了产业园，李家兄弟进了会展中心才发现，好家伙，怕是有大几百号人！

“文明公约，从我做起，严于律己，守法经营！”这十六个大字的横幅竖立在主席台上，甚是刺眼。李家兄弟找了个少人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吗的这龙腾尽搞些新花样！还他吗守法经营呢？这年头谁守法，谁他吗亏本！”不远处一个小胖子满口脏话，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讥笑道：“我胖爷十三岁出来混，就从来没有见过守法经营发了财的人！哪个发大财的人手不黑？老实人就只能吃亏！”

一旁坐着的似乎都是他认识的朋友，一个个都在点头称是。阿谀奉承着。

“这位兄弟，你不是游戏行业里的人吧？”后排一高大汉子忍不住插口道：“我倒是蛮期待看着你拿到名额后。然后去非法经营赚大钱的……”

“你他吗怎么说话的？像是在咒我呐？不过你胖爷爱听，你胖爷就是喜欢钻空子！这就是高智商！”胖子哈哈大笑。恶狠狠瞪了一眼高大汉子，转过头继续和他那帮朋友吹牛逼去了。

周围不少人都是游戏从业者，听到这段对话，每个人都鄙视地看了这个胖子一眼，顺便送给这个家伙一个词——傻逼！

李书青也摇着头，低声念叨：“这傻逼！陈老三的老舅是公安局二把手，都不敢擅自延长经营时间，不敢扩大经营范围……”

李书云叹了口气：“他是没见到龙腾和国家的态度，他真要敢想歪门走邪道，等着进局子吧！这年头，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他要赶着送死，何必拦着他呢？”

签约会议很快就开始了，台上主持人念完国家政策，又介绍了文明公约新增加的细则，然后开始发表登记。

李书青看着表后面的公约细则，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这生意不好做啊！你看看，禁止未成年人进入游戏室，就这一条，生意就得下降三成……”

李书云郁闷道：“还有这一条……严禁购买或出租非《公约》大名单中的任何游戏，哥，这是不是说，陈老三他们从美国和日本买回来的‘那种游戏’不能买？”

李书青咬着下唇，为难的很：“那种游戏可以自己买主机在家里玩，但我们电玩室不能公开出售和出租，我知道这是什么目的，可陈老三他们能做，为什么到我们就禁止了？”

“陈老三他们也做不了了！”李书云发现了一条：“看这条规定，已经获得授权的游戏室法人代表，需要重新签署协议……”

两兄弟对视一眼，苦笑起来，果然游戏室这行是越来越严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