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儿摇头哽咽:“还不知道大爷怎么样了,因咱们几个回来的早,郑二爷霍三爷为了逮那个盗窃的小贼,耽搁了一晚才回来,将那小贼送去府衙时,结果衙门冷落无人,问了才知道走水之后顺天府尹立刻将整个衙门的人都派出去了。几个人吓得连贼都顾不上了,忙就赶去考场,到了那里衙门的人早已将考场重重包围,旁人根本进不去,更别说是知道里头情况。郑二爷无法,只好留在那边等消息,差遣了霍三爷回来传的消息。现如今老爷和太太都在家里惊得卧床不起,青苹姑娘叫来告诉哥儿一声,先去府里一趟才好。”
巧儿闻说身子顿时凉的彻骨,青苹这句话分明是告诉她,周福襄这一回定然是凶多吉少了,原本就是锁院贡试,若走水必定如同火烧连营,片甲不留。
她惊得不能回神,板儿虽然也是担忧不已,幸而旁观者明,忙拉住巧儿的手,对伍儿道:“咱们快走,去看看府里还有没有消息了。”
伍儿抹泪点头,忙转身回周府,板儿和巧儿锁了门紧随其后,跑到了周府。门上的小厮都躬身站在那里,一见他们来忙都道:“伍哥儿快去,方才屋里姐姐还使人找你来的呢。”
伍儿忙答应一声,叫了声哥儿快走,便疾步奔进院中,直往二门上去。到了那里众小厮都围随在月洞门处,伍儿忙叫人让开,送了板儿和巧儿进去。旭辉庭中,大大小小的丫鬟聚在一处皆是垂泪掩涕,明月丹阳杏花梅花四人,更是扯着帕子咬唇暗泣,那边忽然有人说巧哥儿来了,明月忙迎过来,红着一双杏眼道:“哥儿听说了么,考场走水了。”
巧儿含泪点头:“我已经听说了,姐姐先别急,告诉我大爷那边可有信儿没有?”
明月掩口摇了摇头,哭噎片刻才道:“没有,派出去的人都还不曾回来,素日与咱们公子交好的文公子张公子他们家,也派人去打探了,都是满园哭声,不见人影的。好端端的,是造了什么孽了,如何就走水了呢?”说着,又想起周福襄平日里对待下人的种种好处,不禁再次哭起来。
巧儿亦是默然抛泪如珠,板儿见众女皆涕零,只有自己一个男子在,若哭没的惹人笑话,若不哭,他心里也为着周福襄生死不明揪心不已,只好垂下头无声出来,在二门外抓了小厮问个明白。
不多时周夫人那边使了个小丫鬟来,说是要叫明月过去,一见巧儿也在,忙又道:“哥儿也一起去吧,才刚太太还和青苹姐姐说到哥儿。”
巧儿点头应了,与明月两个从旭辉庭穿堂度院直往西厢房去,入内一看,众人亦是如同旭辉庭一般,都哭噎不止。大抵是碍着夫人在,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青苹和雪梨两个大些的丫鬟都在周夫人榻前站定,伺候她喝水。
明月和巧儿进去忙先问了周夫人的安,周夫人摆手示意青苹将水端去一旁,见了巧儿眼泪便似潺潺流水,泄落不息,半侧着坐在榻上,招手叫唤他道:“巧哥儿,你过来这里坐下。”
巧儿果真含悲过去,坐在周夫人身侧。周夫人便拉住他的手,哭道:“你也听说了是么,考棚走水了,我的儿……不见了。”
巧儿见她哭的眼肿面红,且气虚体弱,知是受了深重打击,不敢在此时太过添悲,忙宽慰说道:“太太莫急,大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回来的。”
“可不是这么说的?”周夫人哽咽了道,“他刚生的那会子,每日里咳嗽不停,请了好些郎中看了也不见好,后来人说山上的至清大师是极为显灵的佛爷,刚出了月我就带着丫鬟们去求大师赐福,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现如今……现如今我好不容易盼着他长大,老天爷怎么又要把他给带走了?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是为娘没有福气留住你么?”
周夫人心疼又起,攥住巧儿的手只管哭诉,外头丫鬟婆子们听见,都跟着哭个不住。任凭巧儿再怎么坚持,也少不得连连落泪,又不好拿帕子去擦,只得用袖子胡乱涂抹了,不停说些安慰的话。
无奈周夫人伤心不止,便是青苹等人都无法开口劝阻,巧儿陪着哭泣一会子,前后想了想,又向周夫人道:“太太,那考棚虽是连着的,可前后总有些距离,为防火烛,想必也备了水缸,总不会那么巧就烧到了大爷的那一间号舍,好歹等到郑二爷回来吧。”
周夫人这才止住哭声,默然点了点头。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外头派出去的人已经陆续赶回来,有说没得到消息的,也有说朝廷叫衙门准备棺材的,不论哪个消息都让人心惊不已,到最后青苹已不敢再放人进来,拦在外头仔细问了虚实才一一回报到周夫人面前。到了下午未时,留守京城等待消息的郑跃终于回来了,外头不敢耽搁,一径放他进到后院,青苹忙问他道:“可有大爷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