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巧儿着人送来的信笺上的指示,鸿纣下了丹墀,特意寻了僻静之处,命小黄门将门窗罩子落下,屋里登时寂静暗沉下来。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两个小黄门举着那幅寿字在前,和亲王鸿纣提了一盏明灯在后,不多时,灯光熠熠,透过寿字图上的针孔映照出来,莹光流转,分明满室华彩。
又过片刻,忽然人群中有几声惊呼,众人细看,只见那寿字图下面,不知何时涌现出大朵大朵的牡丹并海棠等花来,随着后面明火摇动,而渐次开放。
鸿纣闻听座上之人的声响,知道自己此番是成功了,微微一笑,在寿字图后长跪贺道:“孙儿借花献佛,恭祝皇祖母万寿无疆。”
皇太后与众人正看得惊奇不已,闻听此言,又是笑又是叹道:“快快请起,你的这番心意,倒真是应了那句礼轻情意重了。”说着,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邓阳久便遵旨上前从小黄门手中取了寿字,恭送到太后与皇上面前,太后伸手触摸着寿字上排列整齐的针孔,不由含笑道,“这是鸿纣你的主意吗?”
鸿纣见问,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泰半,忙躬身回道:“回皇祖母,此法非孙儿所想,乃是孙儿府上人出的主意。”
“府上人?是你府上什么人,难得心思灵透,只怕也是个精妙人儿罢。”太后闻言轻笑,将寿字命人拿去收下,又道,“哀家听说你府里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多的是,只不知想出这主意的是哪一个?”
鸿纣见太后误会,赶紧笑道:“皇祖母见谅,此物虽是府上女子所为,法子却非其所想,想出这个主意的另有其人。”
“哦?”
太后果然纳罕,正待要细问,邓阳久忽然上前,躬身回道:“太后,理亲王府的小世子前来给您贺寿了。”
“理亲王府的世子?”太后一愣,倏尔笑开颜,一叠声的说道,“莫不是鸿禧来了?快请快请,自家人无需那么多礼数。”
邓阳久忙答应着去了,鸿纣因被其打断了问话,不好再去插嘴,只得噤声与鸿湛候在一处。俄而,一个头戴簪缨,身穿杏黄色盘领右衽长袍的男子走了上来,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后跟着两个宫婢,一个捧了银托盘,一个空手随侍,齐齐到了圣驾前,各请了安。
立时便有太后宫中执事的小太监走过去搀扶了男子起来,太后便坐在上面笑道:“猴头,你几日没有进宫给哀家请安了?若不是今日宫中赐宴,哀家真不知何时才见到你呢。”
男子正是邓阳久口中说的鸿禧世子,此刻请安完毕,嬉笑起身道:“皇祖母折杀孙儿了,孙儿无事哪一日不过来给皇祖母请了安才回去?只不过这两天太过闷热些,怕进宫扰了皇祖母清净,才在家中以习字读书为乐。”
太后听言,不禁与皇上一同笑开,皇上便道:“你且拿别的事情做由头吧,若说别人读书习字,或有可能。你却是再不能的,猴头一样的性子,坐不到一刻就要生是非。快说来,这些日到底忙活的什么?”
鸿禧一笑,拍了手叫宫婢将贺礼呈上来,二人一左一右从盘中取出横轴,徐徐展开。但见长及数尺的布帛上,绣了数十位簪花女子,容貌艳丽,体态窈窕,或逗犬、或拈花、或戏鹤、或扑蝶、或持扇相从,不可胜举。
太后见之欣然,何况鸿禧幼年丧父,一直由太后养育宫中,祖孙之情不比常人,太后便叫邓阳久额外重赏,便是皇上也因太后之喜,而对鸿禧格外赞赏,一时在座之人皆不可夺其锋芒。
鸿禧亦是欢喜非常,献完贺礼,却不叫人收起,径自捧了图到太后面前笑闹道:“谢皇祖母的赏,谢皇上的赏,只是孙儿借皇祖母大寿之日, 还有一事相求。”
“你有什么好求的?”皇太后摸着他的额头,疼爱问道。
鸿禧便借势回道:“皇祖母,你仔细看了这幅图,可有容貌标致之人?孙儿不敢瞒皇祖母,这数十位女子皆是皇上叫人递送上来的画像,说是叫孙儿捡可心的留一两个在身边,饮食起居也有人照看。”
皇太后与皇上听罢,都是相视而笑,皇上于是指着鸿禧笑骂道:“好你个小子,朕着人送你去的,一门心思等你的回信,你拖延了多日不说,如今还到你皇祖母面前告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