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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你为何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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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香脚步一顿,歪着头似在认真思量。

忽而她眼目圆瞪,如遭雷击。

她愣神儿的功夫,已经被抛下四五步远。

眼见萧玉琢已经跟着南平公主穿过回廊,进了里头的院子。

竹香张了张嘴,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我是去告诉郎君?还是该继续跟着?”

她只觉自己手脚都冒了汗,浑身却冷的只想打颤。

“梅香说忠心……可究竟怎么样才是真正的忠心?”竹香兀自嘀咕了一句,回头看了看正缓缓关上的院门。

她迟疑只有片刻,可在她心中似乎已经被煎熬折磨了很久。

“竹香呢?”萧玉琢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竹香脸面一白,硬着头皮收回落在院门上的目光,大步追上前去。

南平公主倒是熟门熟路,领着她们穿廊跨院绕过假山曲水,直接来到一个大院中独立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布置的极为精致,花树小桥自成景致,翠竹掩映下,有三间房子,房檐下挂着灯笼和鸟雀。

房中传来悠扬的笛声,铮铮琴声。琴声和着笛声,笛声忽而灵动跳跃,琴声跟着急如流水,笛声忽而柔软悠长,琴声跟着绵如丝帛。

一路跟着的小厮,只到院门口就停了下来。

只有一个年长些的小厮来到南平公主身旁,躬身笑道:“魏郎今日恰好在呢。”

南平公主挥手叫他下去,抬眼看着萧玉琢,微微一笑,“你现在想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萧玉琢淡淡看她一眼,抬脚走上小桥,并行在她身边。

南平公主忽而伸手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小声道,“当初你追着景将军满长安城的跑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一日,你也会如此的破罐子破摔?”

萧玉琢轻哼了一声,“人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若事事都能想到,那才了不得。”

“他究竟是如何伤了你,竟叫你看破了情情爱爱这回事儿?”南平脸色稍显严肃。

萧玉琢微微一笑,侧脸看她,“那公主您呢?”

李淑仪将眉头一皱,松开揽在她肩头上的手,“你还真是讨人嫌!”

南平抬手推开屋门。

屋子里熏了香,淡淡的松柏香气扑面而来。

灯下有两个男子,一个立在窗边,望着窗外,专注吹笛。

一个坐在灯下,闭目侧脸,白皙的手指灵动的播着琴弦。

笛声猛的一停,临窗的男子抬眼向门口望来。

琴声跟着停下,弹琴的男子也睁开眼睛。

两人见到南平公主皆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见过公主,请公主安!”

话音未落,便瞧见萧玉琢也从外头迈步进来,两人皆是一愣。

李淑仪又看了萧玉琢一眼,才开口道:“她头回来,我领她见见世面,她羞涩得很,不会坏了你们松竹馆的规矩。”

“小人梁生。”

“小人魏子武。见过娘子,请娘子安。”

两男子躬身拱手,态度不卑不亢,身上倒是并没有萧玉琢想象中的那谄媚之气。

只是他们身量有些瘦,个子高高,一身月白色的直缀格更得人清冷高远。

男娼能有此等气质,倒是叫萧玉琢甚为诧异。

南平公主拉萧玉琢坐下,吩咐人摆上酒菜。

那叫梁生的坐在琴架后头,一面拨弄着琴弦,一面嗓音幽幽的唱起了乐府诗。

魏子武拱手道:“公主和这位娘子请用些酒菜,小人舞剑为二位助兴。”

他说舞剑,却并没有拿剑,只将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其余三指收拢,以手作剑,和着琴声舞动起来。

萧玉琢抿了口酒,略有些紧张的心情,似乎在琴声和舞剑之中放松下来。

没有一上来就亲热,让她宽慰不少。

“这是暖场,”李淑仪朝她挤挤眼睛,“怕吓跑了你。”

果然见那魏子武借着舞剑的动作,脚步却是越发靠近李淑仪和萧玉琢。

他忽而一个潇洒漂亮的转身,上身微微一弯,修长的手指滑过李淑仪的下巴,并将她的下巴微微向上抬高了几分。

萧玉琢皱眉,魏子武这舞剑动作漂亮,但绵软无力,就连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出只是花花架子。

她料想南平定然瞧不上,却只听被人摸了一把的南平,却是嘤咛一声,好似浑身都酥软了。

萧玉琢禁不住一抖,遍身恶寒。

丫鬟们候在门外头。

屋里只有他们两男两女,萧玉琢刚放松下来的心,因为魏子武的动作和南平公主的反应,又立时绷紧。

这魏子武接下来,是不是也会来调戏自己?

她来这儿难道就是叫男人调戏的吗?

就算调戏,也该是她去调戏男人才对吧?

萧玉琢又仰头灌了一杯酒,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霍然站起,脚步坚定的向那正在弹琴的梁生走去。

梁生闭目,弹唱专注。

萧玉琢走到他身边,他还恍若未觉。

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奋力扯出一个轻佻的笑来,抬手扶上梁生的面颊,就好似电视看过那轻浮急躁的嫖客一般。

梁生手指一顿,弹错了一个音。

他停下吟唱,举目向萧玉琢看来,“娘子不用些饭食么?”

“有道是秀色可餐,还需得用什么饭?”萧玉琢手指是僵硬的,口舌却说得顺溜。

梁生微微一笑,停下琴音,忽而握住萧玉琢拂过他脸颊的手,“娘子不好生用了饭,空腹饮酒,腹中如若不适,小人可是要心疼的。”

他扬声朝外唤了人进来。

有个面容青涩的男孩子连忙来到他身边,在琴架一头垂首站定。

他则牵着萧玉琢的手起身,拉着她来到她的食案边。

他手指手心都很凉。

萧玉琢被他握着手,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进来那青涩的男孩子在琴后坐下,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

虽然还是刚才的曲调,可怎么听都似乎少了些味道。

梁生拉着萧玉琢在食案后坐稳,挽着洁白的广袖,夹了菜送至她口边。

萧玉琢从来没有跟谁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

就算她讨好景延年的时候,也只是将菜夹在他面前的碗碟之中。

她看着筷子,又侧脸顺着筷子看着那只净白修长的手,顺着手看向梁生的脸。

他的脸五官不算十分精致,但搭配在一起,让人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莫名的舒服。

萧玉琢僵硬的抬手,将他的筷子推远了些,“我,不习惯如此。”

梁生被拒绝,倒不显尴尬,微微一笑,将筷子中夹的糯米藕放在了萧玉琢眼前的白玉盘中。

他又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微微一笑道:“娘子是第一次来松竹馆吧?”

萧玉琢不想被人看扁,放肆一笑,“莫听南平胡说,虽说松竹馆是第一次来,但在风月场中,我也是见多识广!”

魏子武一曲舞毕,拱手对南平公主施礼,又上前两步为南平公主斟酒。

南平公主的视线一直专注的落在魏子武身上,好似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再无旁人。

一直到魏子武躬身退出了屋子,南平才一脸怅然的回过神来。

她侧脸看萧玉琢。

见萧玉琢同梁生并肩跪坐,萧玉琢的手还放肆大胆的捏在梁生的脸上,笑赞梁生皮肤细腻,比女子还嫩滑。

她顿时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又见萧玉琢将手放在梁生的大腿上,说他太瘦了,男人应该更精壮些。

南平公主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愕张开的嘴能塞下一个鸡蛋。

“玉玉……”她忍不住开口。

萧玉琢回过头来看她,偷偷舒了一口气。

梁生一直端端正正的跪坐着,脸上带着恬淡和煦的笑容,被她调戏却也不怒不喜,沉稳安静的叫人觉得格外舒服。

被调戏的人安静平缓,调戏人的萧玉琢却从头到脚都是紧张的。

“公主何事?”萧玉琢已经起了落荒而逃的心,只盼着李淑仪能说一句,算了,咱们回去吧……

李淑仪却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她,又看向梁生,“我这小妹妹头回来松竹馆,不懂规矩……”

“无妨。”梁生颔首施礼,缓缓说道。

南平公主和梁生一来一往的话,倒叫萧玉琢有些莫名。

怎么感觉李淑仪像是在给这梁生道歉似得?掏钱的是爷,她们来这儿逍遥,难道还要顾及男娼的感受?那还嫖个什么劲儿?

“这孩子面生。”李淑仪深深看了梁生一眼,微微笑了笑,别开视线看着那抚琴的男孩子。

梁生道:“是新来的,前些日子松竹馆又添了些新人,还未调教成材,他尚有些天赋,所以被我带在身边。”

“哦?新人?”李淑仪一听便来了兴趣,“叫上来,让我看看。”

“子武。”梁生颔首,朝外吩咐。

舞了剑便退下去的魏子武,在外头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带着三五个青涩的少年进得室内。

李淑仪一看这些男孩子,便笑开了,冲他们招手到,“来来,到姐姐身边伺候。若是伺候的好,短不了你们的好处!”

几个少年颇有些阴柔之气,闻言便从地上跪行到李淑仪身边。

有人为她捏腿揉肩,有人为她斟酒夹菜,还有的大胆的男孩子,一面搂着她,一面将手顺着她的衣领就滑了进去……

萧玉琢浑身一个激灵,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侧脸看向身边的梁生,他会不会也这么做?

却见梁生只是将她面前的果酒撤下,换了一碗糖蒸酥酪,“娘子未吃什么东西,不宜贪杯。”

除了一开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以外,他再没有旁的亲昵举止。

这叫萧玉琢不由松了口气。

可耳边却传来李淑仪轻喘低哼的声音。

她不用看,也能想象李淑仪此时意乱情迷的表情。

她登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的叫嚣着,在她体内乱走狂奔。

“我……”萧玉琢霍然起身,“我不太舒服,出去走走。”

梁生笑看她一眼,也跟着站起,“小人陪着娘子。”

“不,不用……”萧玉琢摇头摆手。

“外头路黑,娘子对松竹馆里不熟,若是走迷了路……”梁生含笑低头。

若是走迷了路,再闯到什么不该闯的地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情形……

萧玉琢脸上更烫,“那,那好。”

李淑仪瞧见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不由从那一群少年怀中直起身子,“玉玉?”

萧玉琢回头,“公主只管尽兴玩乐,我出去走走。”

李淑仪皱眉,狐疑的看向梁生。

梁生微微一笑,拱手道:“公主放心,有小人陪着娘子。”

李淑仪迟缓点头,眸中不解却是更甚,“松竹馆的规矩什么时候变了?连梁生你都开始侍客了?”

“只是四下走走。”梁生脸上分明还带着和煦的笑,可不知怎的,只觉他的人好像清冷了几分。

李淑仪轻哼,“走走?那魏子武呢?”

“公主若是也想四下走走,就叫子武陪着您?”梁生躬身问道。

李淑仪不耐烦的摆摆手。

她身边的几个少年可没有闲着,捧着她的脸,在她耳垂呵气轻舔。

李淑仪顾不得萧玉琢,便倒在男人的温柔乡中。

萧玉琢忙抬脚出门,几乎是逃出去的。

几个丫鬟一见她,便慌忙上前,“郡……娘子,可还好?”

萧玉琢摇头,被丫鬟扶着的手心里,尽都是汗。

“咱们走。”萧玉琢低声说道。

竹香菊香扶着她,飞快的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梁生在后头追了出来,轻笑问道:“娘子不是要四下走走么?松竹馆里不乏清幽之地,坐下小酌两杯,还是很怡人的。”

萧玉琢的脊背立时一僵,走走不过是借口。

看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南平,在那几个少年手中都变得娇软如水,她一刻不敢在这地方多呆了!

“多谢盛情,”萧玉琢回过头来,僵硬的扯着嘴角,“改日,改日再来!”

梁生垂眸轻笑。

廊下灯笼的暖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脸上的线条,他整个人看起来柔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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