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梅香突然惊叫一声。
萧玉琢拍了拍心口,“一惊一乍干什么?”
梅香却疾步上前,托起萧玉琢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珍珠链子。
“哟,还有手链啊?”景延年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萧玉琢不由更为惊异,恐他误会,连忙说道,“这是重午送的,说是生辰礼物……”
“这臭小子!哼!”景延年怒哼一声。
萧玉琢看向梅香,“有什么不妥吗?”
“这是东珠!东珠罕有,乃是……”
“梅香。”景延年猛然打断梅香的话。
梅香吐了吐舌头,闭嘴站在一旁。
萧玉琢心下更为好奇了,重午送她东珠,便是这东珠是罕见的宝贝,重午有太子之尊,难道还送不出手么?
景延年在一旁坐着,梅香不敢多嘴。
等景延年终于走了,萧玉琢忍不住逼问她,“你是我的丫鬟,又不是他吴王的丫鬟!我便是嫁给他了,你也归我管!还不老实交代?!”
梅香想笑,又无奈,“娘子难道不知?这东珠自来都是圣上御用,便是皇子太子,亦不能享有东珠,否则就为越制。”
萧玉琢闻言怔了怔。
她低头看着手上那一串天然淡粉色的珍珠,珍珠光泽温润漂亮,天然浑圆的形状,大小均匀的个头,摸在手上,真叫人爱不释手……
难怪重午避着景延年,偷偷摸摸的来,急匆匆的走。
这东珠的首饰,究竟是他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还是他为旁人跑了一趟腿儿?
萧玉琢不由轻叹,想到宫中那个正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男人,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去下来吧。”
梅香上前,“娘子,太子殿下临走不是还交代,不叫您去下来,一定要带着么?”
萧玉琢哭笑不得,“若叫修远知道,他还说过‘要贴身带着’这话,你瞧修远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梅香也叹了一声,语气略有些酸酸的,“圣上也是个痴情人……”
“梅香!”萧玉琢皱眉唤了一声。
梅香连忙闭嘴,上前将项链和手链都解了下来,收入妆奁最深处。
这过后好几日,萧玉琢都没见到景延年。
她叫人请吴王来玉府吃火锅,蜀地刚送来的新鲜材料,火锅鲜美香浓。
火锅就要人多,吃了才热闹。她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没曾想,竟然没能把他给请来。
吴王府的人回禀说,吴王不在长安。
萧玉琢纳了闷儿了,不就是那天重午送她了一套首饰么?
她知道了其中缘故之后,当晚就给取了下来了呀。他至于这么小气的,几天都不来见她么?
这男人傲娇起来的时候,竟也是这样的小题大做?
萧玉琢好气又好笑,她怎么知道东珠这东西,必然出自李泰之手呢?
她若知道,当时也不会去带呀?
她以为景延年是故意和她闹别扭,才避而不见,于是亲自寻去了吴王府。
没曾想,景延年当真不在。
不光他不在,他身边的几位功夫出众的高手,也都不在。
“他莫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竟要把这些人都带上?”萧玉琢不由大惊。
当初景延年没想过夺权,该不会是一串项链,一串手链,就让他平地起了造反的心思吧?
萧玉琢惊疑不定,一直在吴王府等到了傍晚时候。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她该起身回去了,却听外院热闹起来。
许多内院伺候的随从小厮,听闻外院来了“神物”,都凑热闹的飞奔去看。
萧玉琢纳闷儿,“什么神物?”
“娘子也去看看?”梅香也好奇,她最是好热闹,自己早就心痒难耐,连忙扶了萧玉琢起来。
萧玉琢往外院去。
还没行出垂花门,便见景延年风尘仆仆,阔步而来。
他身上脸上都有些脏,原本应当束的整齐的发髻,也有些散乱。
但他脸上却璀璨生光,眼眸亮如星辰,满面的欣喜之气,遮都遮不住。
“你这是……”
萧玉琢话音未落,景延年却忽的往路边一闪。
露出他身后遮挡的“神物”来。
一头极为漂亮的白麂!
这白麂大概还不到一岁,身形还未长成,半大的样子,雪白的毛发,甚是好看。
它眼神清灵纯澈,如一汪清潭,廊下灯火,道上人影,倒影在它清灵灵的眸中,都显得通透起来。
“好漂亮的白麂!”萧玉琢轻叹道。
梅香则要激动的多,“白麂,是神物啊!这是祥瑞之兆!天降祥瑞!百年难得一遇!”
“生辰快乐!”景延年站在萧玉琢身边,眼眸深深的望着她说。
“你这些天不在长安,就是为了给我准备这生辰礼物?”萧玉琢挑眉问道。
景延年眸底璀璨生光,他嘴角微微勾起,“他送了你东珠,我怎么也不能比他差了去。”
他声音轻轻,未曾叫旁人听见。
萧玉琢听闻,不由脸上微微发烫,“我怎会计较这些?我从未在心里让你与他比较。”
喜欢的人,和无干之人,有什么可比性呢?
景延年显然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伸手将她的手拢在手心。
那白麂见人多,似乎有些怯怯的,四下乱看,往景延年身边躲了躲。
萧玉琢伸手摸那白麂。
那白麂灵动透亮的眼睛看她一眼,竟然没有躲闪。
她的手轻轻落在它头上。
它的毛发油亮顺滑,触手温热,叫人的心不由都柔软起来。
“竟然如此完好,没有受一点伤。”萧玉琢轻声感慨。
打猎能打到猎物不难,可是能弄来这么完美无瑕,并且丝毫没有受伤的猎物,却是不易。
也难怪景延年会弄得一身灰头土脸。
景延年灿笑,“为博美人一笑,便是再难,也值得。”
旁边还站着丫鬟仆婢呢!萧玉琢脸上一红,嗔他一眼。
景延年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放大。
萧玉琢得了这“祥瑞神物”,全身没有丝毫杂色的白麂之后,就把它养在了玉府之中。
还专门在玉府里辟出一个偌大的院子,给它居住。
院子里先前的家具都被挪走,又添置了不少能吃的植物。
那白麂住的很是自在。
大夏除了皇帝的御兽园以外,没有对百姓们开放的动物园。
王公大臣们虽然能够到皇帝的御兽园参观,却也不是什么时候想去就能去的。
那得等到皇帝心情好,办了宴席主动邀请,或是因着什么节气对王公大臣们开放的时候,才能进园参观。
而萧玉琢的玉府,对王公大臣们来说,入出则要简单的多。
且这“神物”白麂,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长安的贵胄闻风而动,纷纷投拜帖,要拜访萧玉琢。
拜访她是假,来参观白麂是真。
白麂生活在专门为它辟出的院子里,逍遥自在得很。
对前来观看它的人,它算是十分的大方,只要不惊扰到它,它都会闲适的啃着草叶子,树叶子,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若是发出了什么巨大的响动,它就会一下子藏在密密匝匝的枝叶中,叫人难窥它形状。
“真漂亮!”萧玉琢的娘亲也来看白麂。
如今她已经由长公主,荣升皇姑母,赐封“大长公主”。
她看着那安静温顺的白麂,目露慈爱,“这是神物,不该放在你的府上,你看看有多少人闻风而来,只为了看着神物一眼?”
萧玉琢心头微微一滞。
什么神物啊?她怀疑这白麂,只是因为“白化病”才会全身纯白,毫无杂色吧?
不过因为它毛色雪白,看起来格外的灵动而已。
“你当把这神物献给圣上!”大长公主握了握她的手,暗示道。
萧玉琢叹口气,这是景延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呢!
“阿娘说的是,我知道了,我再养它两日,就献给圣上。”
大长公主点点头。
还没等萧玉琢把神物白麂献给圣上,倒是见太子殿下身边的伴读,周长康带着一个青年人来玉府,专程是为了瞧那神物。
重午做了太子之后,周长康也跟着住进了东宫,做太子伴读。
两个人关系亲密,形影不离,他到的地方如太子亲临一般。
不过周长康到玉府来,还是很谦恭的。
去看白麂之前,他便先来给萧玉琢请安。
“太子殿下叫儿问干娘安。圣上对殿下要求甚是严谨,如今殿下还在读书,明日圣上要考教殿下学问,遂殿下不能亲自来向干娘问安。”周长康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笑,“你到了,他的心意也就到了,圣上对他多有恩宠,他努力上进是应该的。他既有抱负,就该为自己当初许下的心愿竭尽全力。”
“听闻干娘府上得了一神物,太子殿下有位朋友自远方而来,还未见过这祥瑞之物。”周长康笑着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长康也还未见过那白麂吧?过两日,这白麂就要被献给圣上,趁着如今还在玉府,长康也去看看那白麂吧!”
周长康抬眼看了看萧玉琢,“干娘要将白麂献上?”
“理当如此。”萧玉琢说道。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站在门外廊下那青年人不由点了点头。
那青年人就是周长康带来的人。
周长康进门请安之时,他一直垂手等在廊下。
萧玉琢叫周长康起来,“廊下那青年人,就是太子殿下的朋友?”
“是,莫看郎君年纪轻轻,天文地理没有他不知道的……”
周长康话音未落,那青年人抬手轻咳一声。
周长康笑了笑,“他还不好意思了,干娘保重身体,太子殿下也叫儿去看看那白麂,好回去向他讲讲。”
萧玉琢点头,“你们去吧。”
她的目光却是落在廊下那青年人的身上,良久都未收回。
一直到周长康和那青年人离开了院子,看不见了,她才微微皱眉,“我怎么瞧着那青年人有些眼熟呢?太子殿下的朋友?重午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我却不知道?”
“娘子,能成为殿下朋友之人,未必是以往就认识的。”菊香缓声说道,“如今太子门客众多,殿下朋友之称,是为了表示敬重,许是刚结识的呢?”
萧玉琢点了点头。
“又或许是精益文武馆的学生也说不定。”菊香说道,“太子殿下当初在精益文武馆念书,如今文武馆向外送出的学生,都标榜自己曾和太子殿下有同窗同校之谊。”
萧玉琢哦了一声,但微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我总觉得,那青年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且叫梅香去打听打听。”
菊香应声,便去找梅香。
菊香医术不凡,却相对寡言,不好热闹。
打听事儿这活,只能落在梅香头上。
梅香若是跟人攀谈起来,能把人祖宗三代都给摸得清清楚楚。
她若用心,人都跟她交了底了,都还不知道她是在打探呢。
萧玉琢等了半个时辰,便见梅香从外头回来,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打听到了?”菊香问她。
梅香点头而笑,“打听到了,他长大了不少,所以娘子没能认出他来!婢子也瞧着他眼熟,偷偷一问,还真是他!”
萧玉琢眼皮一跳,“当真是认识?”
“可不是么!当初娘子见过他呢,婢子还同他吵过架呢!”梅香笑着说,“多年不见,竟英俊了不少。”
“叫廖宿卫听到你夸旁的郎君英俊,醋坛子又要打翻了。”菊香揶揄她。
梅香脸上略有些羞怯,“人家是修行之人,不染凡尘俗世的,我夸两句怎么了?”
“修行之人?”萧玉琢不知为何,莫名紧张。
梅香连连点头,“是啊,他是袁天师的弟子,当初娘子随将军去明觉寺的时候,还曾见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