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高记把人都带来,”陈指挥使吩咐周元建。
“是,”周元建领命,带了十几个人往高记去。
王氏等人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此时见那边安静了下来才小声议论。
“这高记也太狠了吧!咱们不过是抢了他们一点生意,就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朱氏忿忿的道。
“害了咱们还不够,还想连带着害那么多人,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周兰也附和。
王氏没有出声议论,只是问傅瑶,“五娘,如果真的是高记搞的鬼,咱们家应该就没事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氏已经很依赖女儿的主意了。
“应该没事了,陈指挥使是公正的。”
“哎!就算没事了,咱们早点铺子的名声也差了,以后肯定都忌讳着呢!”王氏担心的是这个。
傅瑶沉默。是啊!毕竟事情出在她们铺子,总是有心理阴影在的。看来现在必须得想出一个再次收获人心的方法来。
高记的人很快被带过来。傅瑶还是第一次见到高记的掌柜,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很邋遢,一来就站在那里低垂着头。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经营什么样的饭店。想起高记那素淡中又显得不干净的菜式,傅瑶直犯恶心。这样的饭馆不用别人挤都撑不下去吧!也就是以前没有竞争,不说他们家精心筹算的早点店,就是任意一家随便开的饭馆,估计都能把这个高记给挤下去。
生意不好,不是想着怎么改善自己,而是想方设法的坑害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要是放过了他老天都不愿意。
不需要太重的酷刑,高记的小伙计就招了。
原来那个送肉的是他找的,买死猪肉的钱也是他给的,那个人是在甘州街上随便找的,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干。至于幕后的主使人,小伙计爽快的把自己的老板给出卖了。
陈指挥使却觉得这个掌柜的不是幕后的人,他可能也跟小伙计一样是听命行事的。如果这件事只是出了几个吃坏肚子的人,那么他还不会怀疑。可是此事显然更严重,要不是傅瑶想出了催吐的法子,然后傅权泽将江太医请来了。那些人绝对没救了,这么多条人命……
到时候他这个指挥使难逃干系。
恐怕幕后的人打击的不单单是傅权泽一家吧!
“呜呜……”
陈指挥使正想开口问那掌柜的,他突然张开嘴乱叫。
众人看过去,胆子小的当场惊叫出声。
傅瑶心下万般震撼,原来那掌柜的舌头被人切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背后的主使人不仅狠辣,而且缜密,就算是让那送肉的跑了,仍然防备掌柜的反咬,居然把人的舌头给切了。
如果他不露出这狠毒的一面,自己可能会就此略过了,可惜……
陈指挥使眉目不动,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现在掌柜的不能言语,那幕后之人定然难以伏法,目前只能暗中行事了。
有了计较,陈指挥使便示意结案,将高记的掌柜和小伙计全部拉到刑法场执行拖刑。
在场的人无不汗毛直竖。
拖刑,按照字面意思就是拖着受刑,也的确是这样。拖刑是一种死刑,很简单,就是一匹马后面拖着一个人,沿着空地奔跑,一圈一圈的直到把人拖死。
陈指挥使虽然为人刚正,但他却很严厉,这也没办法,在犯人聚集地的琼州,如果不够严厉那谁都敢犯事了。
不过陪同这两个受刑的人一起受罪的就是琼州的所有人了,因为他们要全体去观刑,还不能眨眼睛。
刑罚定在第二天,其惨烈血腥程度让在场的好多人都吓得站不住脚了,尤其是那个掌柜的被马拖断了一条腿时嚎叫的声音,还有那染了一地的鲜血……就是这样,马依然在奔跑,直到人死了,哨声响了。
傅家来此之后还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刑法,看过之后傅瑶表示自己今后绝对循规蹈矩,在路上捡到一根针就交到官家手里。
此事结束后,傅权泽代表傅家人一一前去伤者家里慰问了一遍,而且每家送上了一两银子作为体恤,也帮忙付了药费。
这倒是收获了很多人的同情心,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而且傅权泽这么大方让人更多了几分敬意。
经过这次的事家里的钱一下子去了好多,好在今后街上就他们一家早点店了,生意也因此好了很多。还有孙掌柜每个月两次的大订单,慢慢的也就恢复了元气。
只是王氏和朱氏对于接下来的食材更严厉了,就是自家的东西也检查好几遍,她们可再经不起半点闪失了。
那边沈家的沈明成虽然已经活蹦乱跳了,但沈老夫人还是一心想将傅家人治罪,只是因为陈指挥使一意袒护他们,沈老夫人才没有得逞。只是之后沈家有没有将傅家当做仇家,傅瑶等人就不知道了,在他们认为自己不会主动去惹事,但是人家如果欺上门的话他们也不会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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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盛夏,正是农作物病害虫高发的季节,这边完全是靠天吃饭,大部分有了害虫的,都是用人工去捉,极其的费时费力。
古代的亩产,除了种子的质量,生长的环境,还有水分的合适,另外就是损耗的多少了,尤其是这病虫害,那就是减产的一个祸首,有了病虫害的庄稼,那收成少是必然的,能防范于未然,肯定是能提高产量。
只是可惜这个时代也没有农药水,而傅瑶自己,根本不往那方面想,就是把她脑袋砸了也不可能鼓捣出农药的配方的。
好在家里的劳动力够了,也不用她操太多的心。她现在想的是怎么把家门口几百里的绿油油的草地物尽其用。从春天开始,枯黄的荒草就被绿色的小草取代了,现在已经长到了小腿处。这么大面积的草地就这么被风化然后冬天再变成枯黄的荒草,太浪费了。
前一段时间治疗赤儿的时候,傅瑶曾经详细询问过那几个从甘州过来的屠夫。甘州的牛羊肉的需求是很大的,但是这些东西在集市上却极少有卖的,完全是供不应求。
其中羊肉还好一些,牛肉则显得更加金贵。因为朝廷有律例,为了保护耕作,禁止宰杀耕牛。即便是耕牛老的不能干活了,也不能随意宰杀。要去衙门备案,得了许可,才能宰杀耕牛。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吃过牛肉的也有。
这种情况,在西北边回民的迁入后,才有所改善。回民养的肉牛,并不在禁止宰杀的范围内。但是因为那些回民住的比较偏僻,流通也不方便,因此,想吃牛肉还是困难重重。
傅瑶想,如果她就近办起牧场,就能解决了这些问题。一方面方便了大众,另一方面也可以财源滚滚。
而且,通过跟陈指挥使的关系,相信她们是可以经常出入甘州的,这点来说就方便多了。
养猪和养羊,首先从成本上来说,一只羊羔的成本和一只小猪羔子的成本是差不多的,而养成之后,虽然一只羊的重量远远比不上一只成猪的重量,但是羊肉的价格更贵,羊皮也很值钱,这两样加起来,养一只羊的获利,绝不会比养一只猪来的少。
养猪还多少需要粮食,但是羊却是只吃草就可以的。这里这么大片的草地,还不够它们吃的。
庄户人家养猪能赚钱,那么她们办牧场养羊,肯定也能赚钱。
至于牛,养牛的成本要比养羊和养猪高很多,但同样的一头牛的价值也是猪和羊都无法相比的。
有了这个想法后傅瑶就磨着傅瑞跟她一起去一趟甘州,与刘百户之间的了解已经很深,所以只需要傅权泽去说声他们就可以出入甘州了。
限制人的自由主要是怕犯人逃跑,傅瑶她们家整家人都在琼州,当然不存在会逃跑的可能,而且傅家人的人品刘百户是信任的,只要不是频繁的出入,根本没问题。
傅瑶又将自己的想法在全家人面前说了一遍。
傅瑞当即表示了兴趣,“好啊!咱们家附近那么一大片草地,正好可以给牛羊吃,这个点子太棒了。五娘,不错啊!得了我的真传,越来越聪明了啊!”
臭美,傅瑶冲他皱了皱鼻子,转而看向了她爹。
傅权泽沉默着,家里现在多了这么多劳动力他也一直在发愁,现在这个季节早已过了种地的时节,他们家里就那个街上的铺子,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去,现在听了女儿的想法其实心里早已认同了,只是他所担心的还是销路的问题。
“甘州的酒楼很多,咱们可以销到酒楼去,还有,其实我想着先少买几头牛羊,先试着养看看,再说咱们家现在的银子有限,也不能买太多,所以我准备如果可以的话就先买十头牛、十头羊回来养。”
开办牧场养牛养羊是肯定能赚钱的,傅瑶仔细地做过成本和利润分析,很确信这一点。
“不说酒楼,就平常的人家,这过年过节,平常办事情,要不就是来客人吃个饭啥的,那不也得买点肉。猪肉不用说了,稍微讲究点,还不得买点牛羊肉换换口味。”傅瑶又道,“甘州可不比琼州,那里有钱人多的是。还有到时候我建议咱们在甘州租个铺子,请个人专门帮忙宰杀牛羊肉,到时候也方便放货。最好是请个琼州当地人,这样也方便他来回运货,咱们也不用次次都跑过去。”
傅瑶的话,说的傅瑞连连的点头。王氏几个妇孺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现在是家里商量大事的时候,不是她们该出口的。
其实,王氏是打心眼里信服傅瑶的。来到琼州后,家里要做什么,大都是傅瑶出的主意,结果也是样样赚钱。不仅如此,还帮着家里人脱离了苦力。
“这样吧!你们先去看看,”傅权泽沉思了片刻道,“着重去肉店看看牛羊肉销量怎么样,然后再去孙掌柜那儿看看,他对这方面应该熟悉。等你们把销量打听清楚了,我再跟刘百户说说,看能不能找个熟悉回民的人过去买一些牛羊过来。”
“嗯,”傅瑶连忙点头,看来还是她爹比较靠谱。
虽然有二儿子跟着,王氏仍然不放心,甘州毕竟不比琼州,那里的治安不知道怎么样,主要的是她不想儿女们去那边让人看轻。
“阿娘,你放心,我会看着五娘的,绝对不会让她乱跑,也不会让她闯祸。”傅瑞一本正经的道。
王氏和傅瑶齐齐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这说的好像是他自己吧!
“让四郎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个帮手。”王氏知道不能一直把儿女们拘着,况且女儿的聪明才智这么长时间早就知道了,只是身为母亲总会多担心。
“知道了,阿娘。”
傅瑞和傅谦这几天一直陪着家人,他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力,家里人都心疼他们,什么事不需要做,每天只陪着莎莎嬉笑玩闹。知道阿爹要出远门,莎莎闹着也要去,傅瑞哄了半天才将女儿哄住,又被妻子关氏嘱咐了一通才得以出门。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三人就赶到镇上的街口租了一辆牛板车,琼州到甘州去的人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马车,每天也就只有这一辆送人的车。
牛车虽然不快,但很稳当,人坐在上面一点不累。
傅瑞和傅谦休息了几天后两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脸上也见肉了。这是他们来琼州后第一次出远门,因此都很兴奋,别看傅瑞女儿都六岁了,玩性一点没减,
“五娘,咱们是不是要在甘州住一晚上?”傅瑞双眼闪亮的看着妹妹。
幸亏自己是他亲妹妹,傅瑶腹诽,傅家的男子中傅瑞是长的最帅的,尤其是被他刻意的讨好的时候,那浑身散发的妖孽因子让人想拒绝都难。
难怪她二嫂每次都被妥协。
“看情况了,阿娘叫我们今晚要赶回去的。”傅瑶冲他皱皱鼻子,明显的不上当。
“你啊!怎么越大越不可爱了,”傅瑞状似遗憾。
“二哥,咱们对甘州又不熟悉,还是早点回来的好。”相对于傅瑞来说傅谦比较沉稳,也很斯文。
“啊……我怎么有这样两个弟妹啊!”傅瑞仰头哀嚎。
惹得傅瑶和傅谦哂笑。
牛车行进了两个时辰后就到了甘州城,傅瑶上次来过了,准备从小城门进去,这个城门附近都是居民住的地方。傅瑶想先去肉店看看。
行着行着牛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傅瑶疑惑道。
赶车的车夫回道:“前面的路让人挡住了。”
几人闻言伸出头往前看。
只见牛车正行在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巷道上,前面七八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手握马鞭的红衣小姑娘,此时这小姑娘正用手中的马鞭将一个十七八岁小厮打扮的少年抽得满地打滚。
“你这吃里爬外的黑心奴才,看本小姐不抽死你!你也不想想当年你饿的倒在我家门前的时候,是谁可怜你这条狗命给了你一碗饭吃。现在你竟然敢勾结外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咒骂,一边将手中的鞭子舞得啪啪作响。她显见是甩惯了鞭子的,那小厮身上的青衣已经破损了很多,头脸之上还横七竖八地印满了血印子。
眼见那小厮身上伤处越来越多,傅瑶他们忍不住了。
“五娘,你在车上坐着,我们下去看看。”傅瑞道,说完便一溜烟地下了马车。
傅瑶见他们两一起去便放了心。
因这条道平日里只有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出行的时候才用到,此时除了前面那两人以及一个吓得缩在墙角的小丫头到也没有什么人。
傅瑞直接过去扶起了小厮,又躲过了那小丫头挥过来的一鞭子。
傅谦则走到那两人面前,喊道:“这位小姐,奴才不听话你教训一下就是了,实在气不过也可以让家人绑了打他一顿板子。这样亲自轮鞭子实在是有些粗鄙。”
“我粗鄙?你这个黑炭脸你再说一次试试!”那小姑娘闻言凤眼一瞪,用手中的鞭柄指着傅谦的鼻子道。
这小姑娘看上去与自己妹妹差不多年纪,生得凤眼桃腮,小小年纪竟是带着三分的媚态,傅谦见了不由地一愣,随即脸色通红。他只是做苦力的时候风吹日晒的,被晒黑了点而已,哪里就是黑炭脸了,傅谦有些受伤。
“识相的就给本小姐滚开!”那小姑娘见傅谦半天不说话,不耐烦道。
那小厮见鞭子终于停了下来,借着傅瑞的阻挡爬起身想逃。
小姑娘见状,冷笑道:“本小姐要教训你,你还有胆跑?”说着扬起鞭子就要挥到那小厮脸上,只是傅瑞正站在小厮前面,这一下肯定要打在他身上。
傅谦见状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将那马鞭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