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纠结烦恼的事情,大姑娘一眼看透她的担忧。没有其他主子的安慰和怜悯,大姑娘的话,直接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情浓清淡,话真话假,大姑娘这份情谊看着平平淡淡,比不得其他主子或者慷慨原谅,或者表示大度理解,比这些所有的加在一起,大姑娘的话才真正让人觉得最真实不过,唯有出自真心,才能把人感动得稀里糊涂吧。
偷偷眨了下眼,硬生生把眼泪留在眼眶里,阿蛮真的不会说话,就如苏白芷解决大厨房的人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她一样,没有任何花缀:“大管事开了大门,迎了圣使,要传小姐接旨。”
果然是不会润色,说出的话干巴巴。但是苏白芷不在意,就这说话时间,她已经利索把一身蝴蝶蓝的广袖细腰绸裙穿戴好了。
对着大铜镜照了照,衣服颜色已经退色,蝴蝶蓝的鲜艳染上一层半新不旧的灰朦,苏白芷的眼神迷蒙起来,恍惚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死去的正主咬着手指,为了这件蝴蝶蓝的衣裳与府里的三小姐苏白芳争闹起来。
这是死去的正主少有的几次争取,饶是有了林氏这个苏府面上的大夫人,等到这件蝴蝶蓝的广袖收腰的绸裙落在死去的正主手里的时候,已经是退去一层鲜艳蓝色的半新不旧了。可饶是如此,正主也喜爱的很。因为这是她衣橱里少有的一件仿造魏晋时风的广袖收腰绸裙了。
都说这个时代崇尚魏晋时风,哪家大家闺秀的衣橱里没有几件压箱底儿的广袖收腰绸裙?不说苏府这样一等一的大门庭,就是一般无二的小家碧玉,家里若是得宠了,有个一两件也不奇怪。可是死去的正主没有,一件也没有。
……正主很可怜。可是苏白芷一点儿都不可怜她。沉浸在自己的过往遭遇中,时时刻刻想着的是自己的悲惨命运,可是,她真的就那么悲惨吗?
答案是那么明确,只要正主前往上京城西郊的忘缘胡同里走一遭就是了。
“小姐,小心脚下。”正胡思乱想,忽地听到铜雀的提醒,苏白芷恍然望了铜雀一眼,却一个分神,……“嘭”的一下坐在地上。
“哎呀!小姐,婢子正说小心脚下呢!”小丫头手忙脚乱和着一旁黑皮丫头来扶起她,苏白芷忽然心底一乐,逗起丫头来:“哎呀呀!都怪你不好。要不是你突然出声吓到我,我能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轰!
小丫头的脸儿顿时憋得通红,连耳根都不肯放过。苏白芷看着心里突然乐呵起来,猛地惊醒,暗自狐疑起自己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不良怪癖?
一旁沉默的阿蛮将她扶起,看了一眼通往前院的青石台阶,因为铜雀怕去迟了不好,硬是要拉着苏白芷走捷径,这条通过大花园的青石小路就是最便捷的捷径了。因为是捷径,平时走的人并不多,原来只是用来漫步花园散步的,也唯有府中的主子们才能走。也因此,好些青石上面稀稀疏疏布了青苔,昨夜一场雨后,就变得滑不溜秋。
阿蛮注意到了,她突兀地开口,“其实都怪昨夜一场雷阵雨,夜里间,轰隆隆吵得人睡不着也算了,今天还害了小姐摔一跤。昨夜要是没下这场雷阵雨,就好了。”
“对!阿蛮妹妹说的对!小姐,是这雷雨不好!”铜雀在一旁拼命附和,再说下去,怕是要煽风点火才肯罢休了。
苏白芷微楞,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丫头,一开口就说出“睡不着怪枕头”的话来。仔细想一想,苏白芷笑着伸出两只手,一边一个,拍着两丫头的小脑袋,“错了,都错了。这场雷雨下的及时啊。你们瞧,没这场雷雨,你们家小姐我快忘了,原来雷雨夜之后,青石路是滑的。”
两个小丫头听了话,却把这话当了真,微微涩着小脸自责道:“那就是婢子们不好了,婢子们要是能够及时想起来这个道理,就不会怂恿着小姐走这条险道。就算要走,也要提起十二分的谨慎小心。”
“哈哈,吃一堑长一智,这里摔一跤,你家小姐我最多屁股开了花,还好,还好。不晚,不晚。”说着笑呵呵一面往前院走。
两个小丫头听得稀里糊涂。都摔跤了,怎么还好?哪儿还好?不晚?哪儿不晚?
“阿蛮,你听明白了吗?小姐说反了吧。”铜雀捅了捅阿蛮。阿蛮摇着头,却肯定道:“小姐说不晚就不晚。自有她的道理。走吧,铜雀姐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