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酒楼的门口的对联很有意思。
“今朝莫问多少事,谁会记得旧人来。”这本不是什么很好的词句,却大模大样的挂在店门两侧,而人也是出奇的多?是酒楼的酒好?是闲来无事的人多?还是听闻老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察言观色,估计这放在酒馆,茶楼,饭庄的小二里在合适不过了。谁像是去酒馆一碗酒就可以喝一天的?谁像是蹭吃蹭喝不给钱的?谁像是来捣乱的?还有谁是真正的财神爷?
小二早在几丈远的地方就注意到了远处往这里来的两个人。
年长一点的穿的虽不是大红大紫,但也不是寻常百姓穿的布衣,麻衣之类的,手上虽没有什么首饰,但一双手保养得很好,那像是干过活的人的手,最主要的,他扇子下的扇坠可是在阳光下面更显晶莹剔透,更是不俗之物,财神爷来了,小二咽了咽唾沫,小跑着迎着二人。
“二位,走累了吧,进来歇一歇吧,不是我吹,我们这的酒可长安来你找不到第二家。“小二边弯着腰说道,边小跑跟着二人,一边还流着汗,让人觉得不跟他走简直是一种罪过。
“好精的小二,好吧,你前面带路。“孙怀玉笑道,他其实知道酒楼在哪,但有人带路,有何乐而不为呢?
“好嘞,二位客官里面请。“小二给二人请到了阁楼上,这里窗明几净,环境素雅,四周也是精心布置,什么地方放一个花瓶,什么地方又放一个吊兰,虽不是什么富贵之物,而也让人感觉蕙质兰心,孙怀玉很了解小二的用心,他自己本身也对这个会来事的小二很有好感,从腰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足有二两,”赏你的,去要些好久好菜。“
“谢大官爷,谢大官爷。“小二心中狂喜,二两啊,他一个月累死累活的才赚四钱,这还羡煞了其他酒铺的伙计。
“慢着,”欧阳无忌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当官的。”
“这,这我就是胡乱猜的,二位客官别和我一般见识。”
“说吧,正好我也想听听。”孙怀玉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二,也起了兴致。
“我就是,就是胡乱猜的。”小二不安了起来,手反复的摩擦着腰部两侧。
孙怀玉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让人诱惑不已,说说吧,我想听。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想了一想,“客官当真想听?”
“我会诳你不成?”
“客官的鞋子可是官靴?“小二说了一句,便急忙的走出,一边说罢,一边暗道自己多嘴,险些使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好眼尖的小二。“孙怀玉看着纹丝未动的银子,说道。
“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不是么?“欧阳无忌看着孙怀玉说道。
“是啊,有点意思,不过我父亲不喜欢聪明人。“孙怀玉说道,”但是我喜欢朋友。”
“那朋友不会让我一直饿着肚子说话吧。”
“不能,我一会让小二出去叫碗面,如何?“
“哈哈哈…..”
“客官,您要的来了,只见小二端着托盘拿来一壶酒,四样小菜。”孙怀玉定情一看,却不是刚才的那厮。
“刚才那个小二呢?”
“回客官,那小子不争气,突然肚子疼。”
“你不会是想要这个人吧?”欧阳无忌笑道。
“怎么,不行么?我这手底下正缺一个这样懂事的下属。”孙怀玉说道。
“呦,二位客官怎么到我这里挖墙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听便是玩笑话。
“哪敢哪敢,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在五娘你的店里撒野不是?”孙怀玉笑容满面的看着门口的女子。
“我哪敢生孙少卿的气啊,孙少卿你一天日理万机,长安城谁不知道你是长安第一风流才子。”女子故意在才子前面加了‘风流’二字。
“饶了我吧,五娘,闻着你的酒香和你的香味,我可就走不动了。“孙怀玉讨饶道。
“呸,好个没正行。“女子看了看旁边的少年,看他不像是他的随从。”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了,他叫欧阳无忌。”
“欧阳无忌!可是轻松下败公孙无悔的欧阳无忌?”女子登时来了兴致。
“老弟呦,看来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孙怀玉佯装痛苦,揶揄道。
“哪里,与老板娘认识也是三生有幸,我叫欧阳无忌。“欧阳无忌站起来,向五娘颔首道。
“好俊俏的小生,孙怀玉啊,你要是不想想办法,你这第一才子的名声可要易主了。”女子一阵娇笑。
“怎么说呢?我们可是齐头并进,共列状元啊!”孙怀玉笑着说道。
“行了,没工夫和你扯闲章了,我可不像你,我还得养活一大家子人呢,走了。”女子说道。
“瞧你说的,你要是想嫁人,排队的就得从你门口到西城门,这还得是来得早的。”孙怀玉笑着说道。
“就你会说话,嘴跟抹了蜜似得,没个正行.。“女人就是这样,谁不希望有人夸自己漂亮,谁又不喜欢受人吹捧…..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欧阳无忌吟道。
“你可别挖苦我了,怎么,你不饿了?“孙怀玉白了一眼欧阳无忌,说道。
“你没听过秀色可餐这个词么?“
“你吃不吃?“孙怀玉没好气的说。
“吃,有人请客,能不吃么?
“这还差不多,来,我给你倒上一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你这是在哪学的,还一套一套的?我看你是不饿啊,小二,结账“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欧阳无忌看着孙怀玉吃瘪的样子,感觉到为什么苗青青总爱欺负这个干哥哥,看来人真的不能一概而论啊。
喝了几杯,孙怀玉酒量并不够高。
“你知道么,我不喜欢当什么少卿,也不想当什么丞相之子,不怕你笑话,我想当寄身青楼的柳永,写写诗,聊聊天,也不枉此生。”
欧阳无忌默默地听着,人需要倾诉,倾听一个人把他自己的苦水倒出,就像把要发霉的衣服在阳光下晒干。倾听是门艺术,默默的听着,陪着他(她),让时间滴答滴啊声凝固,也让心乱的人舒心一些。
“可是,我不敢和我父亲说。我不明白,别人的父亲都是慈爱有加,为什么我的父亲他对我就没有笑过,我感觉我不是他的儿子,我像是他的一个棋子,没有思想,没有语言的棋子。“孙怀玉痛苦的又拳头砸着自己的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这个很可能和父亲成为敌人的人要说这么多,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么多,不管了,说了一句,就如同牢固的闸门出了一道缝隙,已经阻挡不了波涛汹涌的海水呼啸而至。”
“真的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好?受人敬仰又如何?流芳百世?遗臭万年?千百年过后,谁会记得我们?我,孙怀玉,你,欧阳无忌?别做梦了。我们只是个人,无论怎么挣扎,都离不开命运的束缚…..”
“孙兄,你醉了。”欧阳无忌说道。
“醉?我醉了,我没醉,你看我还认识你,我还认识我,我还认识我能知道的一切。哈哈,你也喝。我醉了?恩,我醉了,我每天都醉生梦死的活着。我只求一种淡然的生活,可是总又事与愿违。“
他真的醉了,他经常醉。酒量不高,几杯下去便以显露端倪。可是,他要喝,酒可以麻痹自己,听不见别人对自己的恭维,别人的奉承,更听不见孙谋要吩咐一个下人一般吩咐自己,今日既然无事,但求一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