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正是跟着周福襄的小厮,得了周福襄的吩咐找巧姐和板儿来的,几个人屋前屋后的跑了好几趟,亏得有人眼力结实,看到他们在山坡上。这会子碰了面,四儿便拉了板儿的手道:“板哥儿快走,福大爷找你们呢。”
板儿道:“福大爷找我们?什么我们?”
四儿便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找的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哥儿了。说起来,你们家这个小哥儿脾性也真是左强了些,大爷不过说句话的功夫,哥儿就跑没了影儿,如今可好不容易找着你们,快走吧,当心大爷等的急。”
巧姐一听,忙摆了手任性道:“我不会再去那里了,这可是你们大爷自个儿说的,我们原不是一样的人物,自然当不起那个伴读。”
四儿看他不像是拿腔作势,倒像是说真的,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不是我们当着哥儿的面说三道四,大抵哥儿年纪小,没给人家当过差,一言半句不合哥儿就恼起来。可凭他怎么样,大爷毕竟还是正经的主子,难道主子说你一句就了不得了?我们这起人若都像哥儿这样,大爷还等着谁去伺候呢。况且大爷也不是有心要说哥儿,才刚来的时候,大爷还叫我们跟哥儿说了,原是他的不是,叫给哥儿赔个礼。他既然有这份心,哥儿好歹担待几分,就同我们去吧。”
这里又有个小厮跟着劝板儿道:“老四说的对,小哥儿不知道大爷的为人,难道板哥儿你也不知道了么,平日里何尝见过大爷跟人翻过脸?不过是因为今日见了哥儿心里喜欢,他喜欢就亲近些,一亲近就不免带了小性儿,况且即使是主子错了,也没个向奴才们道歉的理儿,如今把话都带来了,哥儿就别计较许多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那些跟着找来的小厮登时都张开了口,七七八八说个不停,也有替周福襄给巧姐赔不是的,也有批评巧姐不懂规矩的,再者就是围着板儿唠叨不倦。
说到最后,巧姐和板儿都觉得头都疼起来,你看我一回,我瞅你一眼,两个人隔空彼此交换了想法,最后终究是由板儿出面,赶着四儿等人道:“得了,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家兄弟要是不去,还真是对不住福大爷呢。你们先回吧,我把羊群赶下山,这就带了天巧过去给大爷问安。”
那些小厮们一瞧板儿言语松动,想着头里周福襄都叫人出来催了几回,哪管他什么羊群不羊群的,齐齐哄他要帮着把羊群赶下去,这里却你推我拉的,一个劲儿的将巧姐和板儿拥下山来,直往周福襄屋子里去。
周福襄负着手正在屋里转悠来去,别的小厮一早被他派了出去,尚不曾回来,身边只跟着一个叫鹿儿的,年纪才方十岁,穿戴的亦是青衣小帽,平日里只跟在众人背后闲转悠,图个有口饭吃。难得今日四儿他们都不在,又看他年纪小,便没让他出去,只让他在屋子里听唤。这鹿儿到了周府时日不久,别的没学会,唯独揣摩心思的事儿学到了七八成。如今看周福襄自天巧走后便似是魂不守舍,心知他果真对待天巧与旁个不同,便笑道:“大爷,我看那哥儿是个懂道理的,方才就那样跑了出去,没准儿是有急事了呢,竟不用急成这样,多早晚那小哥儿还得回来呢。”
周福襄此刻已然等的有些心焦,听他这么一掰扯,不由笑骂道:“你知道些什么就胡乱说,谁急成什么样了,我不过是看着板儿也跑了出去,担心他兄弟两个走岔了路,万一回头板儿再来我这里寻他兄弟,我可上哪里给他找去呢。偏你又鬼心思多,难不成我就只能找他做伴读了?”
说的鹿儿搓手讪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听四哥他们说,这两年里老爷和太太也没少给大爷找过伴读,可大爷不是嫌弃人家学识低,就是嫌弃人家庸俗,难得有这么一个小哥儿,模样言语都还过得去。虽然刚见面就闹了不愉快,但他毕竟是新来的,大爷耐心教导两日便是了,何必和他一个小人家计较许多呢。”
周福襄笑道:“论起来,元茂比你还大两岁呢,那里又是什么小人家了。快别多嘴了,否则你也离了我这里,让我自己清净吧。”正说话的时间,还不等鹿儿还口,外头四儿他们一行人就吵吵嚷嚷拥进来,当先的伍儿快走两步,掀了帘子道:“大爷,板哥儿和巧哥儿业已找到了。”